从卫星图上看，汾阳的地理位置太特殊了。汾河水之北、吕梁山之南，吕梁山的雄浑压迫之魄与汾河谷绵延容纳之魂在这里激烈交汇，两种悠远的文化在这里碰撞出耀眼火花，有山有水，地肥水美，物产丰富；交通自由，可进可出，往来方便；资讯发达，文化灿烂，人文荟萃。

纵览古今中外，发达的地区大多是融合多种文化的地方。哈德孙河与大西洋交汇处孕育了纽约，长江与太平洋交汇处孕育出上海，仔细观察，大城市如此，小城市也是如此，数不胜数。

有点阅历的人都能点出具有汾阳符号名词来，汾阳师范、汾阳医学院、汾阳文峰塔、汾阳核桃、汾阳小米，甚至汾阳名吃虾酱豆腐等等。当然，最耳熟能详还是汾酒。

饮酒几乎伴随着人类社会的所有活动，对于山西人，以汾酒为最爱。即使你是一位不喝酒的人，每天都有遍布大街小巷的“汾酒”字样的广告映入眼帘。

汾酒因产自汾阳得名，酒借地灵，地借酒名，相得益彰。

大多数人与我一样，未深入汾阳之前，对于汾阳和汾酒的两者之间关系是模糊的。今天汾酒集团是省属国有企业，汾阳的水土能酿出好酒，成就了汾酒集团这样的知名企业，汾阳类似汾酒的母体。除了汾酒外，汾阳还孕育了众多的品牌好酒。

中国人饮酒属于群饮文化、尽兴文化。但是，近年来与饮酒相关的法律出台，影响着酒业发展。2011年新的刑法规定了“醉驾入刑”，2011年拥有驾照的公民为2.36亿人，2023年为5.23亿人，驾驶人群在增长，饮酒人群、饮酒次数会受到一定的抑制。2021年新的民法典颁布后，劝酒、灌酒、酒后若发生事故，参与者依法承担损害赔偿责任，对尽兴的群饮习惯影响很大，人均饮酒量下降、饮酒频次也下降。刑法与民法两大庄严的法律条文都对白酒产业产生了深刻的影响。

今天，全社会白酒总体消费量在减少。2023年全国白酒产量下跌创历史之最。据有关数据显示：全国白酒产量从2016年巅峰1358万千升，下降到了2023年的629万千升，下降了53%。白酒酿造大省四川，2022年产量为348.05万千升，2023年为产量下滑至174.1万千升。

然而，山西却是风景这边独好。

2023年山西省是全国白酒行业产能扩速最快的省份。2022年全省白酒产量占全国3.92%；2023年仅吕梁市白酒产量就已快速增长到占比全国白酒产量的6.26%；2024年10月30日，相关数据显示，山西汾酒凭借前三季度313.57亿元的营收，超过了洋河，成为白酒第三，白酒行业似乎进入了“茅五汾”时代。

吕梁市白酒产能集中在汾阳，汾酒出自汾阳，因此，汾阳是全国白酒业低潮时期的一抹亮色。

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“逆势增长”现象呢？各类专家从香型、品质、市场、营销等方面给出了专业的解释。

我则从社会人文的角度进行思考推敲。

先看汾阳酿酒历史。

汾阳拥有6000年酿造史，1500年成名史，1300年诗酒史，800年蒸馏酒史，300年名酒品牌史。汾阳是全国最大的清香型白酒生产基地、大曲清香发源地。汾阳杏花村酿酒工艺早在北魏时就形成了自己的清酒风格，汾酒是中国酿酒工艺、白酒香型的鼻祖。

今天，在汾酒引领之下，汾阳地界诞生了汾阳王酒业、汾杏酒厂、汾阳市酒厂、晋裕白酒公司等一批优秀白酒企业，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。

上世纪80年代，遍布全省曾经有200多家有名有姓的酒厂，其中不乏一些知名品牌，酒厂经济效益好，当年流行的口头禅“是不是个好县长，看你有没有个好酒厂”。今天又能数出几家品牌呢？可见白酒产业发展是经过大浪淘沙的，或者说今天的白酒产业格局是经过血雨腥风的惨烈竞争形成的。

又何止是白酒产业呢？山西省内与汾酒厂同一时代成名的企业，多数早已从人们视线中消失了，比如春笋牌电视机，海棠牌洗衣机，华杰电子表等等。

为什么在汾阳境内保留下了汾酒厂？是汾酒人的努力的结果，也与汾阳地域文化有着必然的联系，应当归结于汾阳人不急不躁、沉稳朴实的品格。

当大家大干快上、一哄而上时，汾阳人安步当车、不紧不慢，按照自己的节奏发展，被诟病为思想保守不解放。客观地看发展曲线，汾阳人也在进步，只是在别人高速发展的映衬下显得慢一些而已。

有朝一日，时光转换，当外界经济大幅下滑，发展受挫、一哄而下时，汾阳人依然安步当车、不紧不慢，按照自己的节奏发展，相对别人下滑的曲线又显现出持续进步的能力。

“缺点即优点”的哲辩道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吧。

但是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“汾阳人是上进的”，否则白酒产业不会有今天的气象。

汾阳老促会德高望重的郝胜芳会长两次邀请，并引荐我采访汾阳杏花村经济技术开发区，并与开发区领导李志祥进行深入座谈。他和多数同僚一样，少年励志，学有所成，数十年沉浸在机关，对汾阳一草一木烂熟于心。可贵的是他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，殚思极虑，笔耕不辍，著述丰硕。从李书记那里又抱回的一大摞新鲜的、经典的资料，反复啃读。他和他的书给与我深刻的启发。

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，能吃饱饭是影响深远的划时代事件。如何为吃饱饭这一事件划时代呢？以 1980 年为线划为两个时代：饥馑时代和丰裕时代。1980代以前是漫长的农耕自然经济，就是绝大多数人为了吃饱肚子奋斗的时代，即使出现少有的所谓盛世，也就是能增加几顿饱饭而已，其余的漫长时间，民众都在饿肚子，一直延续到40多年前，我们把那段刚刚结束的历史称为饥馑时代。1980年代后，工业经济迅猛发达，带动农业生产水平的提高，粮食产量提高了，终于实现了每个人每天都能吃饱饭的千年梦想，我们把这段刚刚踏入的历史称为丰裕时代。

酒是由粮食酿造的，是粮食之精，在饥馑时代一直是奢侈的饮品，庶民百姓一般人家是喝不起酒的。刚刚走进丰裕时代的中国，也同时进入了不缺酒喝的时代，我们进入了可以开怀畅饮的时代，虽然不缺酒喝了，但是缺乏品质上乘的好酒，当下汾阳，正在历史的时空里，完成做好酒的使命。

写一篇关于汾阳的文章是很难的，因为汾阳在全省的知名度很高，写一篇以酒为选题的文章更是难上加难。多日翻阅资料，冥思苦想，悟得“汾阳白酒产业发展的曲线是汾阳人性格特质决定的”主观论断，并认定：酒品之上是人品。（杨忠明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