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胡兰故事》连载（第三十七、三十八集）

胡兰故事

（三十七）老杜的夹袄

老杜真名叫杜杰，陕西省临潼人，1925年出生，原中共文水县五区区委委员，文水县二、五、六区武工大队指导员。
说起这个老杜，可是个喝过墨水的人。他1938年参加革命，1942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1946年，经组织批准后，从吕梁区党委来到了文水担任五区宣传委员。
这年，国民党反动派撕毁了“双十协定”，在全国范围内向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，驻扎在文水县城的阎军，就是被老百姓叫做勾子军的，三天两头窜到解放区来，抓兵抢粮，无恶不作，闹得是鸡犬不宁，人心惶惶，老百姓个个恨得牙痒痒。
恶劣的环境下，当时区委会的干部们却仍然坚持奋战在革命一线。他们秘密分头深入到各个村庄，包片发动群众，组织反奸清算、保卫夏收斗争。那时候，几乎人人全副武装，个个腰里扎着个小包袱，怀里还要揣着两个手榴弹，外加枪一支，时刻处于备战状态，随时准备着与敌人展开针锋相对的战斗。
这年5月，老杜临危受命来到了云周西村，在这里，他结识了已是村妇救会秘书的刘胡兰，当然，也就有了一段有关“夹袄”的故事。
说是老杜，其实跟“老”一点儿也不沾边儿，人家来文水时也就二十出头，可刘胡兰偏偏喜欢把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同志称作“老杜”。也许，在她的眼里，喝过墨水的人加个“老”字儿，就是一份尊重。
对于第一次见到刘胡兰的情景，杜杰印象非常深刻。
那是七月的一个下午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，毒毒的日头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，知了也在不停地抗议着“热啊——热啊——”。而云周西村的办公室里，也正热火朝天地召开着区委干部会，杜杰、吕雪梅、苗芝林等人都在其中，会议总结保卫夏收工作，研究部署下一步的斗争任务。
就在会议刚刚结束即将解散时，门口走进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姑娘们，其中一个非常与众不同：上穿芝麻叶花样的土布大襟袄，下穿一条黑色粗布裤子，一头浓黑的短发上罩着一条白色毛巾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平添了几分俊俏，眉宇间则流露着刚毅的神情，清秀，端庄，精干。老杜不由得眼前一亮，这姑娘谁啊？
还能是谁，当然是咱们的妇救会秘书胡兰子呗！
当时，区委会根据上级党委的安排，决定在大象镇进行土改试点，刘胡兰被选拔到区里当了妇女干事，协助吕雪梅、苗芝林组织发动广大妇女，负责动员征收公粮、军鞋和征兵等任务。这样，在工作上，杜杰和刘胡兰便成为了革命同事，有了更多相处的机会。
转眼，已是八月下旬了，天，渐渐转凉了。这天，杜杰一个人正在东堡村的办公室忙着工作，门忽然被推开了，刘胡兰兴冲冲地走了进来。
“老杜同志，天凉了，快穿上吧。”说着，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杜杰的手里。
杜杰这才看清，原来是件黑布对襟夹袄。他有些疑惑：“给我的？哪来的？”
“从家里带的，快穿上试试。”
等杜杰把夹袄穿到身上才发现，这衣服又肥又大，根本不合身。这夹袄，说实话，已经不新了，还真不入眼。何况，说是老杜，人家才不老呢！二十一岁，风华正茂，帅哥一枚，刚从延安炮校下到地方，穿戴上讲究精干，那是必须的。
杜杰一边嘴里说着不合适，一边脱着夹袄。谁知，胡兰子却执拗地把夹袄又套在了他的身上：“形势这么紧张，你也应当换个打扮了！衣服大点怕啥，这才更像个老百姓呢。再说了，你的那短枪、手榴弹什么的，别在腰里，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哦，原来胡兰子是在保护自己呀！杜杰这才明白，自己从延安过来，穿的衣服、说话的口音都和当地不一样，胡兰子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。这份战友间的关怀和同志间的友情是多么难得啊！杜杰的心里顿时感到热呼呼的。
胡兰子就是这样一个心细如发又热心助人的姑娘。有一回，杜杰的袜底磨烂了，她还专门给上了两只新底，由于针线活儿做得好，还受到了同志们的表扬呢。其实，胡兰子从小跟着奶奶纺花织布，后来又给八路军做军鞋，这双手啊，巧着呢！上袜底儿算个啥！
这年的十月，区干部们终于领到了过冬的新衣，借穿了两个多月夹袄的杜杰亲自登门还衣，直到这时，他才知道，这件夹袄是胡兰他爹刘景谦的。
“你就穿着吧，别还了！”胡兰子对革命同志向来啥都舍得。
“咋能不还呢！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咱八路军的光荣传统，我可不能违反规定。”杜杰坚持着。
就这样，夹袄留了下来。临别的时候，胡兰子一直把杜杰送到了门外，还不忘关照地叮嘱道：“老杜同志，你是个外地人，东村串西村的，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！”
杜杰怎么也没想到，这一面，竟是他和刘胡兰的最后一面，他更没想到，这一别，也竟成了永别，然而，这件夹袄的故事却永远铭记在了他的记忆中，永生难忘！（马红梅）

（三十八）把我留下来

1946年的秋后，按照阎锡山的进攻计划，少将艾子谦带领七十二师三个团的兵力驻扎文水县境，妄想截断平川与山上的联系，摧毁我平川人民政权。
12月，我八路军奉命从晋中平川西调，趁着这个空子，阎锡山调集了近万人的重兵进军晋中平川，在东起汾河岸边，西至大陵山脚的纵深五十里宽的文水平川扎下了十五个据点，实行了“水漫平川”的残酷扫荡。
在阎锡山军队的庇护支持下，文水的地主武装也蠢蠢欲动，“还乡团”“复仇队”如蛇蝎出洞，逐渐猖狂起来。大象镇的恶霸地主吕德芳与驻村阎匪紧密勾结，组织了“奋斗复仇自卫队”，对附近村庄的群众进行抢劫、屠杀。
文水县境，阴云密布，一场斗争风暴即将来临。
为应对敌人的残酷扫荡，我党采取了一系列对策。中共晋绥八地委在信贤村召开了紧急会议，研究部署了平川地带的对敌斗争和反扫荡工作，决定在组织武工队积极备战的同时，将已经公开的又在平川不便隐蔽的干部分批转移上山，能够坚持工作的继续留在平川工作。
接着，中共文水县委召开了县、区干部会议，决定继续加强武装斗争，一部分党员和积极分子按照县委部署有组织地分批撤往边山，号召所有隐蔽下来的干部党员都要坚守工作岗位，服从组织，严守纪律，坚持到底。
按照组织指示，王瑞、吕雪梅等人留下来坚持工作，刘胡兰转移上山。吕雪梅把这一决定告诉了刘胡兰，让她做好转移的准备。
转移，就意味着安全，然而，刘胡兰略加考虑后，却说：“雪梅姐，这里，我人熟地熟，能坚持斗争，我要求上级把我留下来。”
“把我留下来”，刘胡兰用这样的选择对党做出了自己的承诺。
在五区区委会上，吕雪梅把刘胡兰留下来的请求作了汇报。经过研究，大家认为：刘胡兰人熟地熟，且刚入党不久，知道的人不多，又是女同志，年纪小，便于做隐蔽工作。刘胡兰的请求得到了批准。
刘胡兰留了下来。石世芳对她说：“要坚持工作，站稳立场，销毁证据，准备应对，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背叛革命。”这些，刘胡兰都牢牢记在了心里。
不久，云周西村的党员陆续转移出村了，只留下了刘胡兰、郝一丑等党员继续坚持斗争。
云周西村的环境越来越恶化了，过去曾给共产党做过一些工作的地主刘树旺公开投敌当了特务，伪村长石佩怀狐假虎威，欺压群众，企图瓦解党的干部，村公所书记张德润当了阎匪的坐探，石五则为保全性命向敌人靠拢，成了吕德芳的情报员。
面对严峻的形势，刘胡兰不畏惧、不退缩，依然坚持工作。她往来于周边各村，动员群众对敌斗争。她冒着生命危险，把标语和传单按照组织指定的路线，发送给各村的地下党员。夜幕下，经常会看到刘胡兰等人提着浆糊桶，拿着标语，走街串巷，四处张贴标语的身影。
经常是一夜醒来，各村的墙壁上就突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标语“中国共产党万岁”“大力支援八路军，坚决打退阎匪军”。这些标语提振着群众的斗争信心，打击着敌人的嚣张气焰。
云周西村是敌人的“开辟区”，为躲避敌人的袭击和抓捕，留下来的县、区干部们需要随时转移。
11月16日这天，敌人出动六个县的兵力，向文水县大举“扫荡”过来。情况紧急，干部们不得不火速撤离，途中，已到南白家庄的吕雪梅和刘胡兰与其他同志被冲散了，和县委、区委的联系也被迫中断了，当晚，他们只得暂时借宿在副村长家里。
拂晓时分，敌人的枪声更紧了。必须和组织赶紧取得联系，吕雪梅安顿好刘胡兰，便独自去往村公所联系其他干部，等她再次返回时，刘胡兰已经不见了。原来，等不到吕雪梅的刘胡兰误以为她又被敌人的“洪水”冲断了，只好一个人回到了云周西村。
回到村里的刘胡兰一方面打听着吕雪梅的下落，一方面继续坚持工作。这年的12月21日，她配合陈德照和县武工队队员秘密处决了伪村长石佩怀。
得知消息的吕德芳恼羞成怒。原来，陈德照和刘胡兰曾领导大象镇的群众清算过吕德芳，并没收了吕家的土地，现在又把自己委任的村长给灭了，打狗不看主子，这还了得！气极败坏的吕德芳决定报复了！就在石佩怀被处决的第三天，他带人洗劫了陈德照的家。
当大象镇的敌人第二次洗劫陈德照家时，刘胡兰强忍着怒火，沉着地站在一角，目睹着敌人的强盗行为，她盯着，瞅着，数着，记着，哪个是叛徒，哪个是复仇队的，哪辆车是谁跟的，每辆车拉的东西都有哪些。
收集的这些情报，都被刘胡兰通过交通员石三槐送给了区长陈德照等人。
异常艰苦的日子里，刘胡兰始终坚定党的信仰，在党的领导下，她和英雄的云周西村人民一起斗争着，坚持着。（马红梅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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